陳寅恪先生嘗論異族文化之接觸,多在海濱港灣之地,以其交通便利之故也。夫香港者,五方雜厝、九流交匯之區也,獨擅東西文化之勝,而緣海諸埠莫之與京。選堂先生一代儒宗,震爍天南,其學藝兼攜,淹貫東西,以至於戛戛獨造者,未始不資於香港地利之便也。先生既為世所重,香港文化亦不敢為人所忽,此所謂學以地成、地因學顯也。選堂先生之於香港,相得益彰者如是。
原夫饒宗頤國學院之初剙,選堂先生有重望寄焉:「誠欲以庠序之設,集社會之力,戮力國學與漢學之精揅與傳承。俾中華文胍,緜如瓜瓞,施若葛覃。」緬彼哲人,言猶在耳,開物成務,能無恢弘?前校長陳新滋教授,以化學院士,尤究心於墳籍,乃倡言剙立吾院。斯議既蒙選堂先生之嘉許,復得孫少文先生之鈞力,與夫海內外諸宏達之厚愛,饒宗頤國學院遂乃卓然樹立於香江之畔。承學之士,得所趨歸,而垂絕之業,有以賡揚,此皆選堂先生霑溉香港文化之遺澤也。
選堂先生之謝世,茲焉五載;饒宗頤國學院之闢設,今閱十稔。駑馬十駕,方期致乎千里,況驥足之絕塵者乎?可堪告慰先生英靈者:文章著述日富,圖籍典藏益豐,方家講肄彌眾,證繹究宣逾精。菁莪郁乎成林,梨棗儼乎為叢。中西碩學,薈萃一堂,濟濟多士,彬彬稱盛。至於敷弘文教,化民成俗,志於道而遊於藝,發其蒙而開其智,其從事也則又不勝覼縷矣。
十者數之小成,所望厎於大道。薄著微勞,豈徼功以矜伐?敬啟諸公,用勉力相鼓舞。宗風宛在,爝火不息,裒此嘉言,永其懷思。是為序。
院長 陳致
壬寅年冬至